第十四集 金蝉脱壳(2/2)

刘宣:既是如此,不知谁愿为使?

呼延攸:末将愿往。

刘宣喜而从之,遂亲笔作书,遣呼延攸为使,往邺城敦请刘渊,急急回师匈奴。

镜头转换,邺城禁军营中,中军大帐之内。

呼延攸见到刘渊,呈上密书,略叙众人所议。

刘渊听罢来意,又细看叔祖来书,心中大喜,遂安置呼延攸住在营中,亲自入城来见成都王司马颖。

成都王:将军不在营中领兵,入城有何要事商议?

刘渊:族人来书,要为我先父还葬故里,为人子者岂可不从,故来向大王请归。

成都王:将军所言虽是,但今将军为我禁军统领,责任重大,岂可轻离三军?送父归葬之事,可请诸部大人及族长代劳,毋须将军长途跋涉。

刘渊:还望大王开恩,准臣之请。

成都王:我意已决,不必再言。

刘渊不敢再请,只得告辞回营,将呼延攸唤至帐中,摒退侍从。

呼延攸:成都王可许将军回师?

刘渊:我一再申请,成都王只是不允。若再坚执所请,只恐引其疑心,反为不美。

呼延攸:若是如此,奈何?

刘渊:我有一计,卿可先回,告诉我叔祖刘宣等人,可招集本族五部人众,会同宜阳郡诸胡,对外宣称响应成都王司马颖,实则开疆拓土,自创基业。

呼延攸:然则将军身处虎穴之中,如其奈何?

刘渊:无妨。司马颖如今正倚重于我,岂肯随意加害?此时司马诸王正在混战,我当临阵之际,寻机将本部人马带回,自如反掌之易。

呼延攸:既是如此,末将遵命即回,将军尚请保重。

刘渊于是传命设宴,命呼延攸吃饱喝足,亲自送出大帐,看其驰马而去。

镜头转换,旌旗猎猎,尘土飞扬,迭次交战,两军厮杀。

刘渊屡次出征,终于击败长沙王司马乂,引兵返回邺城。

成都王劳军犒师,对匈奴将士极力褒奖,并当众任命刘渊为屯骑校尉。

其后不久,惠帝亲征司马颖,两军战于荡阴。成都王调兵遣将迎敌,复命刘渊为代理辅国将军,负责北城防守诸事。

惠帝战败,己为张方所虏,司马颖又命刘渊为冠军将军,封为卢奴伯,愈加重用。

并州刺史司马腾与安北将军王浚起兵来讨,司马颖大惧,以至手足无措。

刘渊见此,以为时机已到,于是主动上前启奏:臣观大王面带忧色,不知为何?

成都王:今彼二镇骄横强暴,兵众十万,我恐宿卫军及邺城之兵,不能与之相抗也。

刘渊:臣有一计,可破二贼。

成都王:卿有何妙计,速速讲来!

刘渊:臣请回去本部汗庭,为殿下劝说我匈奴五部人马,一同来赴国难,则谁能敌之?彼时臣率匈奴五部攻之于后,殿下驱邺城之兵遏其锋于前,则必克之,有何难哉!

成都王:匈奴五部人马果能来乎?即能来战,鲜卑、乌丸之人强捷如风,必易抵挡乎?孤欲送皇上回洛阳,以避二贼锋芒,以叛乱之名告示天下,檄令诸侯制之,公谓如何?

刘渊:大王请恕为臣不恭,某谓不然。

成都王:何以言此?

刘渊:殿下乃武帝之子,向有大功于国,威恩广布,天下皆仰风范,谁不欲为用命?当此之际,募兵何难?王浚乃庶族小人,东嬴公亦是宗室旁枝,何能与殿下抗衡!殿下若离邺宫,是示弱于人,何能到得洛阳?纵然能之,亦恐威权委于他人,不复在殿下之手。彼时但凭一纸檄文,尺寸之书,谁肯冒死尊奉!

成都王:卿言似乎有理。我非惧司马腾与王浚,实惧东胡之兵强悍,无计胜之也。

刘渊:东胡之兵虽然强悍,岂能超过我匈奴五部之人!望殿下激励六军、安抚兵众,平定混乱,镇守邺城;臣若回去带兵前来,当为殿下以二部兵摧毁东嬴公,其余三部兵以斩杀王浚。此二人首级,指日可悬于邺城之门。

司马颖闻言大喜,疑虑尽消:如此,孤便任命你为北部单于、参丞相军事,匈奴军政大权,皆归卿一手掌握。卿可即日整顿军马,速归雍凉,集合五部,替某讨贼。

刘渊:臣谢大王信任大恩!

镜头转换,刘渊便似当年刘备逃离许都,终以花言巧语骗得成都王信任,得以率部离开邺城,一路似蛟龙入海,猛虎归山,向西而行。

回至左国城,刘宣等人早出城外五十里伏道相迎。众人相见,将刘渊接入城中,便为其尊上大单于称号。

匈奴五部族人闻之大喜,皆都千里来投,二十日之间即聚众五万,声势大振。

刘渊即大单于之位,于是引兵南下,定都离石。又派出大将刘宏,前往接应成都王。

闪回结束。成都王两路兵败,刘宏接应不及,只得回军离石,向大单于刘渊禀报。

刘渊闻报,陷入沉吟。

正当此时,探马来报:幽州刺史王浚已派将军祁弘率领鲜卑兵众进攻邺城,成都王司马颖大败于城下,正欲挟持天子车驾一路向南,朝洛阳奔逃。

刘渊:司马颖要逃往洛阳,真乃蠢才,无可药救。

刘宣:既是如此,正是我等坐观其成败,坐收渔利之时也。

刘渊:叔祖所说虽是,然某对成都王有言在先,信义为重,不能不救。

刘宣闻此,沉吟不语。

刘渊:右于陆王刘景、左独鹿王刘延年何在?

二刘:末将在。

刘渊:命你二人各领步骑一万,前去解救邺城,讨伐鲜卑、乌丸。

二王领令,便欲出帐。

刘宣急起身劝阻:大单于不可!

刘渊:叔祖又有何说?

刘宣:晋朝昏庸无道,待我等如同奴隶,故前右贤王刘猛愤怒至甚,难掩心中怨恨,便欲有所作为。当时晋朝纲纪未弛,右贤王大事未成就戮,此乃我单于之奇耻大辱也。今司马氏父子兄弟互相残杀,是上天厌恶其德,欲将天下授予我族。大单于积德于中原久矣,汉人皆服,今正应趁势振我国民,恢复呼韩邪基业之时。鲜卑、乌丸非我敌人,且可为我外援,怎可阻亲而救仇哉!今天意借我手以灭晋朝,不可违之。背天意已谓不祥,违众愿则更不能成就大业。所谓“天赐不受,反遭其殃”,望单于不要迟疑。

刘渊:叔祖说得对极。某欲为高山峻岭,怎甘心做低矮土丘!

刘宣:自古天命无常,大禹出自东戎,文王生于西夷。天命帝王,只依其德。今我拥众十万,皆可以一当十。若我击鼓以进,灭晋必如摧枯拉朽。如此大单于上可成就汉高祖之基业,次亦不失做魏武帝也。

刘渊:虽然如此,但晋民向来视我为夷狄,不服我等,奈何?

刘宣:大单于谬矣。晋民虽不服我夷狄,却服汉室。

刘渊:汉室灭亡久矣,且与我何干?

刘宣:汉朝统治天下四百年之久,恩泽深入人心,故昭烈帝刘备仅据一州奔驰,即可与天下抗衡。大单于乃是汉朝刘氏外甥,高祖亦与汉朝约为兄弟,兄亡弟继,有何不可?

刘渊闻言大悟,笑道:善哉此论。我本刘姓,有何疑哉!

刘宣:是也。依臣所见,主公便可取消匈奴大单于称号,即日起便称汉王,并追尊蜀汉后主刘禅为祖,以符天下之望。

刘渊闻言大惊,暗道:莫非此老翁已明知我之真实身份来历?

对其脸上相了半晌,只见刘宣面色平静,却又不像深知底细的样子。

刘渊于是不再深究,大喜准奏,宣布罢救成都王之军,下令迁都左国城,打出“大汉”旗号,张榜招贤,虚心纳士。

不过旬月,远近前来归附者有数万人之众。

镜头转换,按下汉主刘渊,复说成都王。

成都王两路大军皆败,又遭鲜卑兵围城,苦等匈奴救兵不至,坚守却又不能。由是满城大惧,官兵陆续越城而出,四处逃散。

司马颖见大势已去,明白中了刘渊金蝉脱壳之计,只得望空长叹,与卢志率数十骑偷开南门,挟惠帝连夜奔往洛阳。

羯朱率乌桓大军围困邺城东门,闻说成都王自南门而逃,于是率军自后赶杀。一直追至朝歌,终因不及而返。

鲜卑、乌桓兵遂破邺城,进城大掠数日而去,城中十室九空。

成都王挟劫天子逃至洛阳,才知张方据城未去,不由大惊,意欲逃走,已是不及。

惠帝复出虎穴,又入狼窟,被张方抓个正着,满朝公卿皆落张方之手。

成都王此时思想刘渊当初在邺城所云,已是后悔不及。

镜头转换,按下成都王,复说张方。

张方无意中控制了皇帝及晋室群臣,一时得意忘形,肆无忌惮,在洛阳为所欲为,纵兵为寇。洛阳百姓苦不堪言,百里之内更无人烟。

可怜故都洛阳,便似当年李傕、郭汜之乱重现,更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晋惠帝自邺城回至洛阳,复落入河间王部将张方之手,愈加不堪。

是年十一月,天气大寒,甚于往年,城中无米少柴,士民官军皆为冻馁。洛阳历经杨骏以来战乱不休,较武帝之时居民仅存十之一二,京都周围更显萧索。

正在此时,河间王司马颙遣使来至洛阳。张方本来自在为王,迎入使节,脸色尴尬。

使节:河间王闻说将军迎还天子车驾,甚为喜悦,特命下官前来致贺。

张方:小将无意成此微功,实仗大王洪福,不足称贺。

使节:河间王有旨,将军静听。

张方:贵使宣旨,微臣拜受。

使节:河间王闻说洛阳今岁大寒,且城中少米无柴,故命将军奉天子銮驾,及百官众卿嫔妃宫人等,尽迁于长安为都。

张方:迁都大事,因何如此草率?

使节附耳低言:河间王势力尽在长安,迁都之意,在于就便控制天子也。

张方大悟:原来如此。

使节:河间王另有别嘱,说百官若有阻谏不从者,将军即可杀其全家,夺其家财以归。

张方来洛阳日久,剽掠周围百姓已尽,军粮不敷,早欲离去,只是因无将令,不敢妄自行动而已。此时天寒兵怨,奉此将令如何不喜?

于是便请使节上坐,聚集将士商议,说与欲劫天子公卿,驾幸长安之事。诸将闻此,竟然众口如一,无不称赞。

张方于是引兵上殿,入奏惠帝:臣启陛下,洛阳屡经诸王之乱,宫阙废弛,不可修葺。更兼转运粮草艰难,又无天险可拒北虏。长安地面城郭坚固,宫室齐备,钱粮民物大足,可幸銮舆,以为帝都。河间王在长安诸事排办已定,请陛下即登车辇起程。

惠帝与群臣皆惧张方之势,谁敢说个不字?只是点头唯唯而已。

于是颁下圣旨,即日起驾。

张方分拨人马,挟持惠帝天子、成都王司马颖、豫章王司马炽等皇亲宗室,三宫六院,以牛车装载百官家小,西出洛阳,迁往长安。名曰迁都,其实为避王浚及司马腾兵锋。

临出宫之时,天子眷恋故都,尚不肯行。张方既命军士架于车辇,簇拥出宫。

惠帝垂泪道:卿宜派车载宫人及珠宝而行,勿遗贼人得之。

张方奉诏,传下移宫将令。诸兵一拥入宫,趁机掳掠宫人为妻,分抢府库,几至同室操戈,以命相争。

又割宫中幔帷流苏以为马垫,奇树异草为马料,魏晋以来所积珍宝,一时扫地无遗。

不则一日,张方奉驾西行,至于新安。当时天降大雪,寒冷之甚,三宫冻馁。

天子单衣坐于车上,不胜其寒,又兼道路崎岖颠簸,忽坠车伤足,坐于地上不能动转。众官急救上辇,君臣相抱痛哭,于路不胜悲惨。

来至灞上,张方下令征用西府为行宫,令为天子后妃暂时宿歇之处,一面派遣使者,报于河间王得知。

次日巳时,天子车驾进入长安。

河间王率一众文武出廓迎驾,嘘寒问暖,殷勤备至。

惠帝入城,即以公府权为朝堂,众臣拜舞称贺。

天子下诏:迁都即毕,众臣有功。敕令恢复永安年号,复立羊氏为皇后,以河间王录尚书事,张方为司隶校尉,统掌天下军马。钦此!

画外音:自此朝中大权,尽归于河间王司马颙及张方二人。

字幕:永安元年,十二月丁亥。

朝堂之上,河间王司马颙率众朝贺。

山呼已毕,河间王上奏:天祸晋邦,冢嗣莫继。成都王颖自在储贰,政绩亏损,四海失望,不可承重,臣请陛下降诏,赐以王爵还第。

惠帝不敢不从,于是降诏:废除司马颖皇太弟位,即令离朝,返回封地成都国。

司马颖战败被囚,已是孤家寡人,不敢多言,只带百余家将,涕泣上马,辞帝而去。

惠帝于是下旨:诏改秦州为定州,改元永兴,以豫章王司马炽任皇太弟。使仆射荀藩及司隶刘瞰等往洛阳为留台,承制行事,与长安并号为东西台。诏命司马颙为太宰,王戎参录政事,王衍为左仆射,张方为参军录尚书事。令各州郡蠲除苛政,爱民务本。应太宰奏请,准立东海王司马越为太傅,诏命回朝。钦此!(本集完)